第30章攻勢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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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攻勢兇猛
要說起來, 李普通已經不太記得那一天是怎麽從豹口逃生的了。
畢竟她只是個普通人。
而普通人，都會假裝自己記不得那些丟臉丟到外婆家的事情，並且在別人提起的時候, 還要表面笑得雲淡風輕內心的那張臉卻相當猙獰地說：“啊，你說那個啊，那個我都不記得了。”
然而, 像是用刀子印刻在腦海裏的每一個細節都清清楚楚。
是的, 該死的清清楚楚。
當時, 她被黑豹一樣強壯的穆爾按在了沙發靠背上, 後腦勺緊貼靠背頂端，高高地仰起腦袋之後, 緊張、興奮、抗拒, 數重刺激下, 像是有一個能量球在她的身體裏凝聚，當能量球的能量超越了上限值，爆炸的那一刻，她的大腦便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她整個人拼命掙紮, 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嗚哇嗚哇”地大喊大叫, 把穆爾嚇得——沒錯，是被“嚇”得松開了她。
李普通覺得自己永遠沒法忘記穆爾那一刻的臉, 那一瞬間的表情, 空舉的雙手無處安放, 嘴巴像是能塞進拳頭的樣子。
多麽震驚。
多麽愕然。
完全是沒想到自己喜歡的女人竟然還掌握著這種神奇的技能——說變野獸就能變成野獸。
李普通不知道當時的自己有多好笑, 但從穆爾的反應來看，應該是很好笑的。
畢竟跟個傻大個似地楞了好一會後，他突然大笑起來, 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整個人仿佛要擰成回形針。
等笑夠了，他才擦了擦眼角溢出來的眼淚水，開導蹲在一旁生無可戀連死的心都有了的李普通。
要是別的人就算了，可偏偏是在穆爾面前。
他可是她喜歡的人，雖然也沒想過之後要發展什麽，但那可是喜歡的人啊！
穆爾：“……其實我沒想對你做什麽。”
李普通：“……”
真還不如說其實是想對她做點什麽。
李普通：“求求你，忘了剛才。”
穆爾：“好的，我會記一輩子的。”
李普通：“……”
就那樣，感覺已經把這輩子的臉都丟完了的李普通落荒而逃了。
……
李普通當初選擇把話都說開，是為了能讓自己在之後的日子裏好過一點。
沒想到。
這才是地獄的開始。
從那一天起，形勢變得更嚴峻了。
穆爾不光滿嘴“姐姐”“姐姐”地叫得越來越熟練，還完全糾纏上了她。
躲他是根本躲不過的。
她敢故意找借口回避他，他就敢光明正大地來找她。
穆爾第一次大搖大擺地找上門來的時候，李普通正在後花園裏洗衣服。
把衣服想象成湯尼奧那麽地去錘的時候，餘光掃見後花園裏的侍女侍從們像是被風吹倒的蘆葦群一樣接連趴倒在地上，仿佛要拼成人肉地毯歡迎來者。
看到這詭異的現象，李普通立刻逃跑，可才跑了沒多遠，她突然被人拽了過去，手裏用來抵禦外敵的洗衣服用的棒槌也被摔在了地上。
搶走她棒槌的人和她藏在了晾曬衣服的地方，風吹起的白色床單，為他們提供了不算隱蔽的暫避之所。
從飛舞的白色床單之間瞄到外邊人頭攢動，李普通立馬緊張得要死，她狠狠瞪了一眼把她困在這裏的男人。
“你來這裏幹什麽！要是身份暴露了怎麽辦？”
用公女殿下的身份堂堂正正來找她的男人不以為意，看著她一下子猛地往左邊看，又一下子掃向右邊，像鳥的脖子一卡一卡的，本來中燒的怒火不知不覺就全部消散了，上一秒臉還繃得緊緊的穆爾忍不住笑了。
質問的語氣也行影無蹤，別說兇巴巴了，就仿佛翹課去找在附近公司上班的女朋友，知道肯定會被數落一頓，於是提前撒嬌。
穆爾：“我來找你。”
敵人實在狡猾，聽到他帶著撒嬌口吻的解釋，李普通也沒法臭臉相對了，按了按發疼的腦袋，她感覺自己拿他越來越沒有辦法。
“……不是都跟你說了我要洗衣服，沒空去見你嗎？”
穆爾十分理解她的“不容易”。
他故意沒有說穿，表現得相當善解人意：“我知道，所以我就來找你了。不過……為什麽我的專屬侍女還要做低等侍女的工作呢？”
“……”
李普通心虛了。
但這個時候心虛就等同於敗北。
面對第一次不按常理出牌，氣勢洶洶找上門來的敵人，她必須要贏下艱苦的第一戰，把他狠狠擊退回老本營。
可能是小時候家裏電視沒事就喜歡放新聞臺，一說到工作，有些話隨手就能拈來，無需思考，甚至連一口氣都不帶喘的，把話說得相當理直氣壯，正氣磅礴。
李普通：“工作無分高低貴賤！哪怕有朝一日我當上了侍女長，我也一樣要來洗衣服。身為領導，就應該下到基層，深入人民群眾，了解他們的日常生活、真實需求，才能攜手共造美好的將來！”
然後為了不離題而帶了帶題目：“所以我才在這裏洗衣服！”
穆爾顯然沒有料到李普通大手一揮居然就把題目的性質給升華了。
他楞了楞，然後笑了。
今天的天氣很好。
從李普通的微仰視角望去，看到的便是湛藍的晴空，透著淡淡清香的幹凈白色床單，還有他眼睛裏都帶著笑意的純粹笑臉。
整個人頓時心神恍惚。
她楞楞出神，忘了要眨眼，時間也像是定格了一樣，恍然要將這一幕永遠印刻在她的記憶裏。
是直到穆爾的手在李普通的眼前揮了揮，才讓她回過了神，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馬上垂下目光，反手捂住嘴巴。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喜歡上了這個人，即使現在的他和往常的他沒什麽兩樣，可他的一舉一動依然能讓她酥透了的心臟如小鹿亂撞。
當他拿出了攻略的姿態，更是能讓李普通的臉紅透，直接束手就擒。
“真不愧是姐姐。”
被那聲故意拖長了尾音，甚至捎帶上了戲弄語氣的“姐姐”調侃著，李普通覺得心像是被羽毛掃過了似的，癢癢的，忍不住咬住了嘴唇。
穆爾：“那身為公女殿下的我也要以身作則，以後我也……”
哪怕不繼續聽下去，李普通都知道他之後要說些什麽鬼話，於是當即打斷：“不可以！”
穆爾挑眉，不滿地問：“為什麽我就不可以了？”
他看上去非常期待的樣子，像是就想看看她還能瞎扯出什麽驚喜給他。
這家夥真是……
李普通：“唉，我就老實跟你交代吧。表面上看我是在洗衣服，但實際上是在暗中搜集公女殿下的情報。”
本來因為跟穆爾走得近，李普通也漸漸習慣稱呼公女殿下為“貝安”，可自從發現自己對穆爾的感情後，她就不敢那麽喊了，因為叫得這麽親切，總覺得自己在喊大姑子。
都已經親身上陣的穆爾果然沒那麽好打發：“可我剛剛看你洗衣服洗得還挺認真的。”
……可惡，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麽刁鉆！
李普通：“……騙得了自己才能騙得過敵人。”
生怕穆爾還要繼續和她擡杠，直到杠到贏為止，李普通趕忙求饒：“我真的是在做事，不是因為其它的什麽原因。”——實際上就是因為其它的什麽原因。
“所以以後不要再來妨礙我了，好不好？”
她雙手合十，一副小可憐的模樣。
穆爾默了默，瞇起眼，墨綠色眼瞳流露出思量的神色，盯著李普通看的樣子像是在考慮要不要放過她。
結果讓李普通松了一口氣。
“好吧。”他攤手聳了聳肩。
“這一次就放過你了。”
“但有個前提。”
李普通：“大爺您說！”
奇奇怪怪的稱呼逗笑了穆爾，他的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比起懲罰，更像是因為太喜歡了而控制不住地親昵行徑。
穆爾：“以後不準再躲我了。”
“沒問題！”
李普通如此信誓旦旦地承諾。
——然後轉個身就躲得更兇了。
當李普通接二連三且變本加厲地無視掉了穆爾的命令，躲他躲得遠遠的，不去見他，就連理應她在場的場合也全部逃掉的時候，本來不想逼她那麽緊的穆爾坐不住了，直接空降中央廚房。
這次他變本加厲，直接提升了好幾個等級——在後花園那次起碼他還把他為了掩人耳目而把她拽到了晾曬衣服的地方，借著攤開的寬大床單擋了擋別人的視線，雖然最後離開的時候還是被人給發現了。
但這次，他居然連避都不避一下了。
光明正大的樣子像是對所有人說：看吧，盡情看吧，想怎麽看就怎麽看。
見是公女殿下造訪，平日裏總是提著把菜刀對廚房人員嘶吼著“你他媽怎麽做事的啊？？？！”“是不是要死一次才不會再犯錯啊？？！”、一看到無關人員接近廚房就恍然要拎著捅熱油把對方炸成今日晚餐的廚師長變得像是另一個人。
生怕廚房的煙火氣會玷汙世界的瑰寶，他拿出了迎著腥風血雨踩著無數屍骨當上公爵府廚師長的真本事。
“秘技！”
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知當花體字的“秘技！”二字在廚師長的頭上閃現的瞬間，中央廚房霎時黯然無光，殺氣迸發，仿佛和殺人魔共同置身於黑夜。
看到刀光閃爍，感受到狂風四起，眾人以為項上人頭不保之際，黑暗中又湧現出兩行筆鋒豪邁的古風花體字。
“死之無影回旋風暴之——”
“無！菌！廚！房！”
李普通：“……”真就離譜。
當光明回歸，重新出現在所有人眼中的是萬分惶恐，說話小心翼翼細聲細氣的廚師長：“公女殿下，您怎麽突然大駕光臨……”
穆爾：“……”
已經漸漸適應公女殿下應該面對的不正常日常，並把她的神韻拿捏得相當到位的穆爾，楞了一下後很快回過神來。
他露出一抹親切的笑容，展露出如是春風一樣溫柔的姿態。
“不必在意我。大家繼續忙自己的事情吧，我只是來尋找我失蹤的專屬侍女。”
目光隨之掃過廚房。
卻不見李普通。
穆爾在心裏冷笑。
他都到這裏來了，還敢躲他？
穆爾不慌不忙地尋求幫助：
“她不在這裏嗎？”
“有人見過她嗎？”
廚師長：“請公女殿下稍候。”
僅僅是這句話飄到耳畔的下一秒，蹲著躲在櫥櫃後面的李普通便發現自己被一團陰影籠罩住了，戰戰兢兢地回首，只見提著刀的廚師長面無表情、巨人似地站在她的身後。
“自己出來？還是我來幫你站起來？”
不光像巨人，還像殺人狂魔。
李普通覺得自己只要稍微反抗一下，可能就要被他的“唯一技！廚師長之刀——分解術”給解體了。
跟廚師長比起來，穆爾實在是可愛太多，於是她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站到了穆爾的跟前。
但像是在懲罰她的不聽話，他故意不領走她，偏偏留了下來，提著他華麗的粉紅色小裙子，坐在中央廚房采光最好的窗邊，優雅地準備享用剛剛出爐的下午茶。
李普通守在穆爾身邊，芒刺在背，快要被無數羨慕嫉妒恨的視線給紮死了。
她覺得要是穆爾轉頭看一下窗外，又或者是眨眼的時間長了一點，她就會立馬死於暗殺。
這裏可是廚房，廚房最不差的就是兇器了。
背對著所有人，她的表情有點猙獰，但不得不壓低了聲線，就差沒跪下來地拜托他：“求求你快走吧！我錯了還不行嗎？”
穆爾抿了口茶，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沒吭聲，眼神仿佛在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對李普通的考驗現在才是真正的開始。
喝了口紅茶後，穆爾咂巴了下嘴，掃過桌面的蘋果派，說：“我餓了。”
李普通不知道他葫蘆裏在賣什麽藥，頭頂冒出了個問號。
穆爾：“我想吃這個。”
李普通：那你就吃啊。
快點吃，馬上吃，吃完了趕緊走！
盡管李普通沒出聲，穆爾像是也聽到了她內心的咆哮。
被偷偷嚎了一通，他看上去不生氣，反倒似解氣了。
見他神色緩和了下來，李普通感覺他可能消氣了，說不定馬上就要走了。
剛想說點好聽的把他哄走，卻見那個看似消氣的男人突然起了身，在李普通一瞬狂喜的表情下整理了一下裙擺，結果又坐了回去，接著慢悠悠地吐出五個字：
“我想你餵我。”
李普通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
突然的害羞讓她不由自主地移開了視線，不敢繼續和那雙裝著笑意的，似在揶揄她的眼睛對視。
可當視線不小心掃過看上去香甜可口的蘋果派，李普通只覺得更加局促，臉上的熱度更加明顯，燒起來了似的，火勢還一直蔓延到了耳朵脖子。
偏生那人還要火上澆油。
穆爾：“唉，身為我的專屬侍女，這些事情都不願意為我做嗎？”
李普通馬上擡首瞪了他一眼。
卻在後者調侃的目光下，不得不紅著臉，硬著頭皮拿起了叉子。
戳起一小塊蘋果派後，難為情地送到了他的嘴邊。
然而，蘋果派都到嘴邊了，那個說著讓她餵他的可惡男人居然不張嘴。
李普通：你倒是張嘴啊！
穆爾就不。
他似笑非笑的調侃神情仿佛在等待著什麽，似要李普通哄他，他才肯張嘴。
李普通快要哭出來了。
如果不是在這裏，如果不是有這麽多人，她直接端起蘋果派就糊他臉上了。可是，不行，如果她真的當眾這麽做的話，想來下一秒廚師長馬上就會提起她丟進油鍋裏，炸成香脆可口的人肉渣渣。
李普通欲哭無淚，不得不妥協。
狠狠閉了一下眼睛後，她做好了心理建設，於是——
李普通：“啊……”
她像在哄小孩一樣哄著穆爾張口，羞恥到不行，全廚房瞄向這邊的視線恍如地獄之火一般炙烤著她。
而那個害她如此羞恥的可惡男人的身體劇烈抖了一下。
別人看可能看不出來什麽，但李普通知道他肯定在偷笑。
看他連笑都憋不住的樣子，她覺得要是沒有其他人在場的話，他估計能笑瘋在這裏。
笑什麽笑！
快吃！
充滿了殺氣的視線飛刀似的“嗖嗖嗖”地紮在了穆爾的身上，總算逼得他賜下隆恩，張開了嘴巴。
李普通生怕他再作妖作怪，看準時機就把蘋果派懟進了他的嘴巴裏，還壞心眼地默念著“嗆死你嗆死你”的魔咒。
她真的懷疑對方是不是能聽到她的心裏話。
千辛萬苦地把蘋果派送到了他的嘴巴裏後，穆爾居然咬住了叉子。
不知道為什麽，在手裏的叉子被他咬住的這個瞬間，李普通覺得氣氛暧昧極了。
她下意識就想使勁把叉子給扯出來，卻紋絲不動，這種進退兩難不上不下的感覺像是莫名其妙就懸在了半空，沒法自個兒移動，既碰不著地，又沒有東西可以依靠。
李普通有點慌了，她使了使勁兒，見還是扯不出叉子，氣得她在心裏狂哮：
可惡！
這人牙齒用什麽做的啊？！
正考慮著要不要加大點力氣，但又怕使勁使大了會因為反作用力摔倒，也可能弄傷他，這個時候，那個混蛋終於松開了牙，把暖呼呼的蘋果派細嚼慢咽地吞進肚子後，舔了舔嘴唇，繼續折磨她：
“酥皮粘在嘴角了。”
李普通：“……”
這個意思就是讓她幫他清理幹凈。
今天的下午茶為什麽是蘋果派啊！！！
但也只能認命。
李普通四處張望，尋找餐巾紙，手腕卻冷不防地一把被穆爾給抓住，還往他的臉邊帶。
穆爾：“用手就好了。”
李普通：？
她還沒反應過來，手指就已經不受控制地湊到了他的唇邊。
看著粘在他嘴角的金色酥皮，李普通的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下意識地就用整個身體和他的力氣抗衡。
然而穆爾就是穆爾，不是身輕體弱的貝安蒂絲汀，任她如何反抗，扣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依然穩如泰山，牢牢不動。
李普通心力交瘁，聲如蚊蚋：“求求你放過我吧……”
穆爾：“只是幫我清潔一下嘴角，有這麽難嗎？”
他說這話的口吻，實在跟她拿“就少我一個人，有什麽關系？”的借口搪塞他不去見他的時候如出一轍。
李普通：“……”
快快快，趕緊的，速戰速決！
當李普通終於認命，指尖顫巍巍地往那點該死的酥皮靠近，迎接她的卻不是解放的春天，而是那個混蛋的牙齒。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張開了嘴，然後輕輕咬了她的指尖一下，然後用那種、就是那種……有一點點色、色/情的眼神看她。
李普通呼吸驟停。
下一秒，十米高的巨浪在她腦海裏掀起。
指尖傳來的酥酥麻麻的觸感驚得她沒憋住，直接尖叫出來：“你幹嘛——！！！”
廚師長：“？？？”
這一刻，李普通其實是看不到背後的廚師長的，但她突然就感覺到了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了天靈蓋，生命的鬧鐘向她發出警報，整個人登時清醒，求生的渴望讓她的雙膝瞬間變軟，眼見就要跪下去。
李普通：“是我冒犯了您，請您原諒我，公女殿下！”
跪倒是沒跪下去，因為穆爾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提了起來，沒讓她完全跪下去。
穆爾：“噗——”
——穆爾最後還是沒忍住，破功了，笑出了聲。
他揚起的嘴角實在是收不起來，看著神經衰弱的李普通既憐惜，有那麽一丁點的後悔，但絕大多數的都是幸災樂禍，出了口惡氣的痛快。
“沒事，我怎麽會跟你生氣呢？”這句話是對著李普通說的。
“非常感謝各位，今天的下午茶真是相當美味。”這句話是對著廚房裏的大家說的。
聽到“美味”那兩個字，李普通總覺得他不是單純在說蘋果派的美味，而是另有所指。
算了算了，別多想了……
事情終於結束了，她要仗著高級侍女的權能偷懶，回去好好睡個下午覺，把叛變了的心臟給勸回來，別再傻傻地因為某些男人而亂……
穆爾：“那我就先帶走我的專屬侍女了。”
李普通：？？？
正滿腹狐疑，李普通接收到了從穆爾那裏拋來的威脅眼神，便見他松開了她，神清氣爽地提著他的小裙子走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見李普通還傻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停在門口，回眸一笑，秒殺所有人。
“怎麽不跟過來？”
廚師長：“還不跟上？？？？”
李普通：“……來了來了。”
穆爾把她領回了公女殿下的寢室。
闊別大半個月再次回到這裏，李普通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觸。
她大剌剌地往沙發上一坐，找到她最熟悉最舒服的位置，接著熟練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就開始責怪穆爾：
“精力充沛的年輕人啊，我年紀大了，已經老了，以後真的別再搞這種突然襲擊了。”再來多幾次她的心臟就要承受不了了。
見她人前小綿羊人後大灰狼，在他跟前隨性得像是把這裏當成了自己家，判若兩人的樣子，穆爾又氣又笑。
“你可以躲我，盡情地躲。但我也有找你的權利不是？”
搶在李普通和他爭辯之前，他扯了扯像是項圈一樣鎖在他脖子上的蕾絲蝴蝶結，跟著在李普通對面坐下，仿佛上了談判桌，振振有詞地說：
“以及追求你的權利。”
李普通微怔：“你……”
穆爾：“我在向你示愛，並希望你能接受。”
對上穆爾那雙寫滿了認真和堅持的眼睛，哪怕看了多少次，李普通還是沒有適應，總會下意識地逃避他的目光。
她低頭看著自己手心裏捧著的瓷杯，看見水面印出的倒影，她局促害羞的樣子，心中輕嘆，感覺自己被對方吃得死死的，這段時間為了淡化對穆爾的感情的努力全部沒起半點作用，反而讓她恍如陷入沼澤，越是掙紮，就越是陷得深。
李普通有點喪氣。
咬了咬牙，她說：“……你剛剛才折騰了我一頓，你覺得我能接受你嗎？”
聽到她沒有跟往常一樣直截了當地拒絕，穆爾的眼睛一亮，覺得機會來了。
他不是一個會錯過機會的人。
既然時機已到，那他就要牢牢把握住。
想到這裏，穆爾使出來他近日來非常拿手的必殺技。
“是我錯了。”他刻意示弱，用李普通絕對無法抗拒的眼神看她，“姐姐想怎麽出氣？”
見她猛地一吸氣後就擡頭望天，想要避開他的攻勢，穆爾趁她不註意前傾了身體，跨過橫隔在兩人之間的障礙，握住了她的手，然後用帶著點誘惑，又委屈的語氣說：
“這次確實是我做得太過分了，所以你想怎麽樣我都可……”
“打住！”
她看上去很想按住自己發疼的太陽穴，但穆爾沒給她抽出手的機會。不但沒讓她的手逃脫，還悄悄捏了捏，頓時覺得她的手跟他們這些五大三粗男人的手一點都不一樣，軟軟的，又幼嫩。
手感好極了。
李普通沒註意到他的小動作，她沈浸在自己思緒裏，組織拒絕他的語言：“世間險惡，不要這麽輕易說出這麽危險的話。”
似生怕又從他嘴裏吐出狼虎之詞，她拿出了已經說了好多遍的借口回絕他：“穆爾，我遲早會離開……”
他也一如既往地告訴她：“我知道。”
穆爾望向她。
她看上去仿徨和不安，瞻前又顧後，便始終停滯不前。
“人遲早要死的，所以就不好好活著了嗎？”
“我知道你遲早會離開。但我不想在你離開後，會瘋狂後悔當初為什麽沒有抓住你，為這件事而追悔莫及懊悔終生。”
穆爾越挫越勇的態度終於讓那棟□□的墻壁有了一絲縫隙。
“……你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想一下。”
穆爾沒吭聲，只食指挑起她鬢邊的碎發別在耳後，不出意外地又看見了她紅透了的臉龐。
她的皮膚偏白，每次臉紅壓根就藏不住，像是草莓團子，看上去又甜又軟的，整天說自己普通來普通去，真就不知道自己其實可愛得要死。
穆爾表面看著挺平靜，仿佛緊緊把主動權握在了手中，只有他自己知道，跟她的樣子比起來，其實他也好不了多少，發燙的耳朵，加速的心跳，獨占她的渴望，想不顧一切把她擁進懷裏卻還要考慮她的想法而忍耐的心情，全都是最好的證據。
想著能光明正大理所當然地擁抱她親吻她，穆爾加強了攻勢。
“我給了你很多時間了。”
“不要再想了，接受我吧。”
對方卻拿他說過的話來反駁他：“……既然你有權利追求我，那我也有權利拒絕你。”
穆爾笑了。
“那你拒絕吧。”
“你可以拒絕我一次兩次，那我也可以無數次地重來。”
他勢在必得地笑道：“看看我們誰先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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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起來, 李普通已經不太記得那一天是怎麽從豹口逃生的了。
畢竟她只是個普通人。
而普通人，都會假裝自己記不得那些丟臉丟到外婆家的事情，並且在別人提起的時候, 還要表面笑得雲淡風輕內心的那張臉卻相當猙獰地說：“啊，你說那個啊，那個我都不記得了。”
然而, 像是用刀子印刻在腦海裏的每一個細節都清清楚楚。
是的, 該死的清清楚楚。
當時, 她被黑豹一樣強壯的穆爾按在了沙發靠背上, 後腦勺緊貼靠背頂端，高高地仰起腦袋之後, 緊張、興奮、抗拒, 數重刺激下, 像是有一個能量球在她的身體裏凝聚，當能量球的能量超越了上限值，爆炸的那一刻，她的大腦便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她整個人拼命掙紮, 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嗚哇嗚哇”地大喊大叫, 把穆爾嚇得——沒錯，是被“嚇”得松開了她。
李普通覺得自己永遠沒法忘記穆爾那一刻的臉, 那一瞬間的表情, 空舉的雙手無處安放, 嘴巴像是能塞進拳頭的樣子。
多麽震驚。
多麽愕然。
完全是沒想到自己喜歡的女人竟然還掌握著這種神奇的技能——說變野獸就能變成野獸。
李普通不知道當時的自己有多好笑, 但從穆爾的反應來看，應該是很好笑的。
畢竟跟個傻大個似地楞了好一會後，他突然大笑起來, 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整個人仿佛要擰成回形針。
等笑夠了，他才擦了擦眼角溢出來的眼淚水，開導蹲在一旁生無可戀連死的心都有了的李普通。
要是別的人就算了，可偏偏是在穆爾面前。
他可是她喜歡的人，雖然也沒想過之後要發展什麽，但那可是喜歡的人啊！
穆爾：“……其實我沒想對你做什麽。”
李普通：“……”
真還不如說其實是想對她做點什麽。
李普通：“求求你，忘了剛才。”
穆爾：“好的，我會記一輩子的。”
李普通：“……”
就那樣，感覺已經把這輩子的臉都丟完了的李普通落荒而逃了。
……
李普通當初選擇把話都說開，是為了能讓自己在之後的日子裏好過一點。
沒想到。
這才是地獄的開始。
從那一天起，形勢變得更嚴峻了。
穆爾不光滿嘴“姐姐”“姐姐”地叫得越來越熟練，還完全糾纏上了她。
躲他是根本躲不過的。
她敢故意找借口回避他，他就敢光明正大地來找她。
穆爾第一次大搖大擺地找上門來的時候，李普通正在後花園裏洗衣服。
把衣服想象成湯尼奧那麽地去錘的時候，餘光掃見後花園裏的侍女侍從們像是被風吹倒的蘆葦群一樣接連趴倒在地上，仿佛要拼成人肉地毯歡迎來者。
看到這詭異的現象，李普通立刻逃跑，可才跑了沒多遠，她突然被人拽了過去，手裏用來抵禦外敵的洗衣服用的棒槌也被摔在了地上。
搶走她棒槌的人和她藏在了晾曬衣服的地方，風吹起的白色床單，為他們提供了不算隱蔽的暫避之所。
從飛舞的白色床單之間瞄到外邊人頭攢動，李普通立馬緊張得要死，她狠狠瞪了一眼把她困在這裏的男人。
“你來這裏幹什麽！要是身份暴露了怎麽辦？”
用公女殿下的身份堂堂正正來找她的男人不以為意，看著她一下子猛地往左邊看，又一下子掃向右邊，像鳥的脖子一卡一卡的，本來中燒的怒火不知不覺就全部消散了，上一秒臉還繃得緊緊的穆爾忍不住笑了。
質問的語氣也行影無蹤，別說兇巴巴了，就仿佛翹課去找在附近公司上班的女朋友，知道肯定會被數落一頓，於是提前撒嬌。
穆爾：“我來找你。”
敵人實在狡猾，聽到他帶著撒嬌口吻的解釋，李普通也沒法臭臉相對了，按了按發疼的腦袋，她感覺自己拿他越來越沒有辦法。
“……不是都跟你說了我要洗衣服，沒空去見你嗎？”
穆爾十分理解她的“不容易”。
他故意沒有說穿，表現得相當善解人意：“我知道，所以我就來找你了。不過……為什麽我的專屬侍女還要做低等侍女的工作呢？”
“……”
李普通心虛了。
但這個時候心虛就等同於敗北。
面對第一次不按常理出牌，氣勢洶洶找上門來的敵人，她必須要贏下艱苦的第一戰，把他狠狠擊退回老本營。
可能是小時候家裏電視沒事就喜歡放新聞臺，一說到工作，有些話隨手就能拈來，無需思考，甚至連一口氣都不帶喘的，把話說得相當理直氣壯，正氣磅礴。
李普通：“工作無分高低貴賤！哪怕有朝一日我當上了侍女長，我也一樣要來洗衣服。身為領導，就應該下到基層，深入人民群眾，了解他們的日常生活、真實需求，才能攜手共造美好的將來！”
然後為了不離題而帶了帶題目：“所以我才在這裏洗衣服！”
穆爾顯然沒有料到李普通大手一揮居然就把題目的性質給升華了。
他楞了楞，然後笑了。
今天的天氣很好。
從李普通的微仰視角望去，看到的便是湛藍的晴空，透著淡淡清香的幹凈白色床單，還有他眼睛裏都帶著笑意的純粹笑臉。
整個人頓時心神恍惚。
她楞楞出神，忘了要眨眼，時間也像是定格了一樣，恍然要將這一幕永遠印刻在她的記憶裏。
是直到穆爾的手在李普通的眼前揮了揮，才讓她回過了神，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馬上垂下目光，反手捂住嘴巴。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喜歡上了這個人，即使現在的他和往常的他沒什麽兩樣，可他的一舉一動依然能讓她酥透了的心臟如小鹿亂撞。
當他拿出了攻略的姿態，更是能讓李普通的臉紅透，直接束手就擒。
“真不愧是姐姐。”
被那聲故意拖長了尾音，甚至捎帶上了戲弄語氣的“姐姐”調侃著，李普通覺得心像是被羽毛掃過了似的，癢癢的，忍不住咬住了嘴唇。
穆爾：“那身為公女殿下的我也要以身作則，以後我也……”
哪怕不繼續聽下去，李普通都知道他之後要說些什麽鬼話，於是當即打斷：“不可以！”
穆爾挑眉，不滿地問：“為什麽我就不可以了？”
他看上去非常期待的樣子，像是就想看看她還能瞎扯出什麽驚喜給他。
這家夥真是……
李普通：“唉，我就老實跟你交代吧。表面上看我是在洗衣服，但實際上是在暗中搜集公女殿下的情報。”
本來因為跟穆爾走得近，李普通也漸漸習慣稱呼公女殿下為“貝安”，可自從發現自己對穆爾的感情後，她就不敢那麽喊了，因為叫得這麽親切，總覺得自己在喊大姑子。
都已經親身上陣的穆爾果然沒那麽好打發：“可我剛剛看你洗衣服洗得還挺認真的。”
……可惡，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麽刁鉆！
李普通：“……騙得了自己才能騙得過敵人。”
生怕穆爾還要繼續和她擡杠，直到杠到贏為止，李普通趕忙求饒：“我真的是在做事，不是因為其它的什麽原因。”——實際上就是因為其它的什麽原因。
“所以以後不要再來妨礙我了，好不好？”
她雙手合十，一副小可憐的模樣。
穆爾默了默，瞇起眼，墨綠色眼瞳流露出思量的神色，盯著李普通看的樣子像是在考慮要不要放過她。
結果讓李普通松了一口氣。
“好吧。”他攤手聳了聳肩。
“這一次就放過你了。”
“但有個前提。”
李普通：“大爺您說！”
奇奇怪怪的稱呼逗笑了穆爾，他的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比起懲罰，更像是因為太喜歡了而控制不住地親昵行徑。
穆爾：“以後不準再躲我了。”
“沒問題！”
李普通如此信誓旦旦地承諾。
——然後轉個身就躲得更兇了。
當李普通接二連三且變本加厲地無視掉了穆爾的命令，躲他躲得遠遠的，不去見他，就連理應她在場的場合也全部逃掉的時候，本來不想逼她那麽緊的穆爾坐不住了，直接空降中央廚房。
這次他變本加厲，直接提升了好幾個等級——在後花園那次起碼他還把他為了掩人耳目而把她拽到了晾曬衣服的地方，借著攤開的寬大床單擋了擋別人的視線，雖然最後離開的時候還是被人給發現了。
但這次，他居然連避都不避一下了。
光明正大的樣子像是對所有人說：看吧，盡情看吧，想怎麽看就怎麽看。
見是公女殿下造訪，平日裏總是提著把菜刀對廚房人員嘶吼著“你他媽怎麽做事的啊？？？！”“是不是要死一次才不會再犯錯啊？？！”、一看到無關人員接近廚房就恍然要拎著捅熱油把對方炸成今日晚餐的廚師長變得像是另一個人。
生怕廚房的煙火氣會玷汙世界的瑰寶，他拿出了迎著腥風血雨踩著無數屍骨當上公爵府廚師長的真本事。
“秘技！”
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知當花體字的“秘技！”二字在廚師長的頭上閃現的瞬間，中央廚房霎時黯然無光，殺氣迸發，仿佛和殺人魔共同置身於黑夜。
看到刀光閃爍，感受到狂風四起，眾人以為項上人頭不保之際，黑暗中又湧現出兩行筆鋒豪邁的古風花體字。
“死之無影回旋風暴之——”
“無！菌！廚！房！”
李普通：“……”真就離譜。
當光明回歸，重新出現在所有人眼中的是萬分惶恐，說話小心翼翼細聲細氣的廚師長：“公女殿下，您怎麽突然大駕光臨……”
穆爾：“……”
已經漸漸適應公女殿下應該面對的不正常日常，並把她的神韻拿捏得相當到位的穆爾，楞了一下後很快回過神來。
他露出一抹親切的笑容，展露出如是春風一樣溫柔的姿態。
“不必在意我。大家繼續忙自己的事情吧，我只是來尋找我失蹤的專屬侍女。”
目光隨之掃過廚房。
卻不見李普通。
穆爾在心裏冷笑。
他都到這裏來了，還敢躲他？
穆爾不慌不忙地尋求幫助：
“她不在這裏嗎？”
“有人見過她嗎？”
廚師長：“請公女殿下稍候。”
僅僅是這句話飄到耳畔的下一秒，蹲著躲在櫥櫃後面的李普通便發現自己被一團陰影籠罩住了，戰戰兢兢地回首，只見提著刀的廚師長面無表情、巨人似地站在她的身後。
“自己出來？還是我來幫你站起來？”
不光像巨人，還像殺人狂魔。
李普通覺得自己只要稍微反抗一下，可能就要被他的“唯一技！廚師長之刀——分解術”給解體了。
跟廚師長比起來，穆爾實在是可愛太多，於是她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站到了穆爾的跟前。
但像是在懲罰她的不聽話，他故意不領走她，偏偏留了下來，提著他華麗的粉紅色小裙子，坐在中央廚房采光最好的窗邊，優雅地準備享用剛剛出爐的下午茶。
李普通守在穆爾身邊，芒刺在背，快要被無數羨慕嫉妒恨的視線給紮死了。
她覺得要是穆爾轉頭看一下窗外，又或者是眨眼的時間長了一點，她就會立馬死於暗殺。
這裏可是廚房，廚房最不差的就是兇器了。
背對著所有人，她的表情有點猙獰，但不得不壓低了聲線，就差沒跪下來地拜托他：“求求你快走吧！我錯了還不行嗎？”
穆爾抿了口茶，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沒吭聲，眼神仿佛在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對李普通的考驗現在才是真正的開始。
喝了口紅茶後，穆爾咂巴了下嘴，掃過桌面的蘋果派，說：“我餓了。”
李普通不知道他葫蘆裏在賣什麽藥，頭頂冒出了個問號。
穆爾：“我想吃這個。”
李普通：那你就吃啊。
快點吃，馬上吃，吃完了趕緊走！
盡管李普通沒出聲，穆爾像是也聽到了她內心的咆哮。
被偷偷嚎了一通，他看上去不生氣，反倒似解氣了。
見他神色緩和了下來，李普通感覺他可能消氣了，說不定馬上就要走了。
剛想說點好聽的把他哄走，卻見那個看似消氣的男人突然起了身，在李普通一瞬狂喜的表情下整理了一下裙擺，結果又坐了回去，接著慢悠悠地吐出五個字：
“我想你餵我。”
李普通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
突然的害羞讓她不由自主地移開了視線，不敢繼續和那雙裝著笑意的，似在揶揄她的眼睛對視。
可當視線不小心掃過看上去香甜可口的蘋果派，李普通只覺得更加局促，臉上的熱度更加明顯，燒起來了似的，火勢還一直蔓延到了耳朵脖子。
偏生那人還要火上澆油。
穆爾：“唉，身為我的專屬侍女，這些事情都不願意為我做嗎？”
李普通馬上擡首瞪了他一眼。
卻在後者調侃的目光下，不得不紅著臉，硬著頭皮拿起了叉子。
戳起一小塊蘋果派後，難為情地送到了他的嘴邊。
然而，蘋果派都到嘴邊了，那個說著讓她餵他的可惡男人居然不張嘴。
李普通：你倒是張嘴啊！
穆爾就不。
他似笑非笑的調侃神情仿佛在等待著什麽，似要李普通哄他，他才肯張嘴。
李普通快要哭出來了。
如果不是在這裏，如果不是有這麽多人，她直接端起蘋果派就糊他臉上了。可是，不行，如果她真的當眾這麽做的話，想來下一秒廚師長馬上就會提起她丟進油鍋裏，炸成香脆可口的人肉渣渣。
李普通欲哭無淚，不得不妥協。
狠狠閉了一下眼睛後，她做好了心理建設，於是——
李普通：“啊……”
她像在哄小孩一樣哄著穆爾張口，羞恥到不行，全廚房瞄向這邊的視線恍如地獄之火一般炙烤著她。
而那個害她如此羞恥的可惡男人的身體劇烈抖了一下。
別人看可能看不出來什麽，但李普通知道他肯定在偷笑。
看他連笑都憋不住的樣子，她覺得要是沒有其他人在場的話，他估計能笑瘋在這裏。
笑什麽笑！
快吃！
充滿了殺氣的視線飛刀似的“嗖嗖嗖”地紮在了穆爾的身上，總算逼得他賜下隆恩，張開了嘴巴。
李普通生怕他再作妖作怪，看準時機就把蘋果派懟進了他的嘴巴裏，還壞心眼地默念著“嗆死你嗆死你”的魔咒。
她真的懷疑對方是不是能聽到她的心裏話。
千辛萬苦地把蘋果派送到了他的嘴巴裏後，穆爾居然咬住了叉子。
不知道為什麽，在手裏的叉子被他咬住的這個瞬間，李普通覺得氣氛暧昧極了。
她下意識就想使勁把叉子給扯出來，卻紋絲不動，這種進退兩難不上不下的感覺像是莫名其妙就懸在了半空，沒法自個兒移動，既碰不著地，又沒有東西可以依靠。
李普通有點慌了，她使了使勁兒，見還是扯不出叉子，氣得她在心裏狂哮：
可惡！
這人牙齒用什麽做的啊？！
正考慮著要不要加大點力氣，但又怕使勁使大了會因為反作用力摔倒，也可能弄傷他，這個時候，那個混蛋終於松開了牙，把暖呼呼的蘋果派細嚼慢咽地吞進肚子後，舔了舔嘴唇，繼續折磨她：
“酥皮粘在嘴角了。”
李普通：“……”
這個意思就是讓她幫他清理幹凈。
今天的下午茶為什麽是蘋果派啊！！！
但也只能認命。
李普通四處張望，尋找餐巾紙，手腕卻冷不防地一把被穆爾給抓住，還往他的臉邊帶。
穆爾：“用手就好了。”
李普通：？
她還沒反應過來，手指就已經不受控制地湊到了他的唇邊。
看著粘在他嘴角的金色酥皮，李普通的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下意識地就用整個身體和他的力氣抗衡。
然而穆爾就是穆爾，不是身輕體弱的貝安蒂絲汀，任她如何反抗，扣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依然穩如泰山，牢牢不動。
李普通心力交瘁，聲如蚊蚋：“求求你放過我吧……”
穆爾：“只是幫我清潔一下嘴角，有這麽難嗎？”
他說這話的口吻，實在跟她拿“就少我一個人，有什麽關系？”的借口搪塞他不去見他的時候如出一轍。
李普通：“……”
快快快，趕緊的，速戰速決！
當李普通終於認命，指尖顫巍巍地往那點該死的酥皮靠近，迎接她的卻不是解放的春天，而是那個混蛋的牙齒。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張開了嘴，然後輕輕咬了她的指尖一下，然後用那種、就是那種……有一點點色、色/情的眼神看她。
李普通呼吸驟停。
下一秒，十米高的巨浪在她腦海裏掀起。
指尖傳來的酥酥麻麻的觸感驚得她沒憋住，直接尖叫出來：“你幹嘛——！！！”
廚師長：“？？？”
這一刻，李普通其實是看不到背後的廚師長的，但她突然就感覺到了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了天靈蓋，生命的鬧鐘向她發出警報，整個人登時清醒，求生的渴望讓她的雙膝瞬間變軟，眼見就要跪下去。
李普通：“是我冒犯了您，請您原諒我，公女殿下！”
跪倒是沒跪下去，因為穆爾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提了起來，沒讓她完全跪下去。
穆爾：“噗——”
——穆爾最後還是沒忍住，破功了，笑出了聲。
他揚起的嘴角實在是收不起來，看著神經衰弱的李普通既憐惜，有那麽一丁點的後悔，但絕大多數的都是幸災樂禍，出了口惡氣的痛快。
“沒事，我怎麽會跟你生氣呢？”這句話是對著李普通說的。
“非常感謝各位，今天的下午茶真是相當美味。”這句話是對著廚房裏的大家說的。
聽到“美味”那兩個字，李普通總覺得他不是單純在說蘋果派的美味，而是另有所指。
算了算了，別多想了……
事情終於結束了，她要仗著高級侍女的權能偷懶，回去好好睡個下午覺，把叛變了的心臟給勸回來，別再傻傻地因為某些男人而亂……
穆爾：“那我就先帶走我的專屬侍女了。”
李普通：？？？
正滿腹狐疑，李普通接收到了從穆爾那裏拋來的威脅眼神，便見他松開了她，神清氣爽地提著他的小裙子走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見李普通還傻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停在門口，回眸一笑，秒殺所有人。
“怎麽不跟過來？”
廚師長：“還不跟上？？？？”
李普通：“……來了來了。”
穆爾把她領回了公女殿下的寢室。
闊別大半個月再次回到這裏，李普通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觸。
她大剌剌地往沙發上一坐，找到她最熟悉最舒服的位置，接著熟練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就開始責怪穆爾：
“精力充沛的年輕人啊，我年紀大了，已經老了，以後真的別再搞這種突然襲擊了。”再來多幾次她的心臟就要承受不了了。
見她人前小綿羊人後大灰狼，在他跟前隨性得像是把這裏當成了自己家，判若兩人的樣子，穆爾又氣又笑。
“你可以躲我，盡情地躲。但我也有找你的權利不是？”
搶在李普通和他爭辯之前，他扯了扯像是項圈一樣鎖在他脖子上的蕾絲蝴蝶結，跟著在李普通對面坐下，仿佛上了談判桌，振振有詞地說：
“以及追求你的權利。”
李普通微怔：“你……”
穆爾：“我在向你示愛，並希望你能接受。”
對上穆爾那雙寫滿了認真和堅持的眼睛，哪怕看了多少次，李普通還是沒有適應，總會下意識地逃避他的目光。
她低頭看著自己手心裏捧著的瓷杯，看見水面印出的倒影，她局促害羞的樣子，心中輕嘆，感覺自己被對方吃得死死的，這段時間為了淡化對穆爾的感情的努力全部沒起半點作用，反而讓她恍如陷入沼澤，越是掙紮，就越是陷得深。
李普通有點喪氣。
咬了咬牙，她說：“……你剛剛才折騰了我一頓，你覺得我能接受你嗎？”
聽到她沒有跟往常一樣直截了當地拒絕，穆爾的眼睛一亮，覺得機會來了。
他不是一個會錯過機會的人。
既然時機已到，那他就要牢牢把握住。
想到這裏，穆爾使出來他近日來非常拿手的必殺技。
“是我錯了。”他刻意示弱，用李普通絕對無法抗拒的眼神看她，“姐姐想怎麽出氣？”
見她猛地一吸氣後就擡頭望天，想要避開他的攻勢，穆爾趁她不註意前傾了身體，跨過橫隔在兩人之間的障礙，握住了她的手，然後用帶著點誘惑，又委屈的語氣說：
“這次確實是我做得太過分了，所以你想怎麽樣我都可……”
“打住！”
她看上去很想按住自己發疼的太陽穴，但穆爾沒給她抽出手的機會。不但沒讓她的手逃脫，還悄悄捏了捏，頓時覺得她的手跟他們這些五大三粗男人的手一點都不一樣，軟軟的，又幼嫩。
手感好極了。
李普通沒註意到他的小動作，她沈浸在自己思緒裏，組織拒絕他的語言：“世間險惡，不要這麽輕易說出這麽危險的話。”
似生怕又從他嘴裏吐出狼虎之詞，她拿出了已經說了好多遍的借口回絕他：“穆爾，我遲早會離開……”
他也一如既往地告訴她：“我知道。”
穆爾望向她。
她看上去仿徨和不安，瞻前又顧後，便始終停滯不前。
“人遲早要死的，所以就不好好活著了嗎？”
“我知道你遲早會離開。但我不想在你離開後，會瘋狂後悔當初為什麽沒有抓住你，為這件事而追悔莫及懊悔終生。”
穆爾越挫越勇的態度終於讓那棟□□的墻壁有了一絲縫隙。
“……你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想一下。”
穆爾沒吭聲，只食指挑起她鬢邊的碎發別在耳後，不出意外地又看見了她紅透了的臉龐。
她的皮膚偏白，每次臉紅壓根就藏不住，像是草莓團子，看上去又甜又軟的，整天說自己普通來普通去，真就不知道自己其實可愛得要死。
穆爾表面看著挺平靜，仿佛緊緊把主動權握在了手中，只有他自己知道，跟她的樣子比起來，其實他也好不了多少，發燙的耳朵，加速的心跳，獨占她的渴望，想不顧一切把她擁進懷裏卻還要考慮她的想法而忍耐的心情，全都是最好的證據。
想著能光明正大理所當然地擁抱她親吻她，穆爾加強了攻勢。
“我給了你很多時間了。”
“不要再想了，接受我吧。”
對方卻拿他說過的話來反駁他：“……既然你有權利追求我，那我也有權利拒絕你。”
穆爾笑了。
“那你拒絕吧。”
“你可以拒絕我一次兩次，那我也可以無數次地重來。”
他勢在必得地笑道：“看看我們誰先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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